第3节-前路

公立纪元869年9月（菊）10日傍晚，联合王国威山市东城区警局里，见习冒险家葛莱希安娜·崔正在配合警察做笔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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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么，这位崔小姐，您平白无故地在长海街受到了这位叫乔的马车夫所驾马车的追赶，在此之前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集，甚至您今天是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，目的也只是在【帝国】勇者办事处进行外国冒险家的登记。我说的没错吧？”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警察向安娜问道，他的神色很严肃，不过他对安娜的态度还是很礼貌的。

身上缠着几处绷带的安娜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了，“没问题。警官先生，我还是很困惑，那个赶车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朝我冲过来，我是真的想不出我干了什么能让一个人这么……追杀我。”安娜打起精神，说道。

“是这样的，崔小姐。那马车夫在本次事故中严重违反了市内交通规则，超速行驶、没有按规定安装铃铛、在马车禁行路段行驶、更别说他喝的都要不省人事了还要赶车。这老头儿现在还没醒过来呢，对他的审讯，我们一定会认真进行。”警察稍微往前欠了欠身，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对安娜解释到，“关于对您的赔偿，市里会补偿您医药费，如果有什么合理的要求，我们也会向上面反映的。从下午3点收到报案到现在，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个马车夫可能的同谋或指使者，而且，由于他现在昏迷不醒，我们也没办法得知任何作案动机，请您相信【帝国】政府的警察力量，维护秩序一直是我们的使命。”

安娜仍有些后怕，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面前的这个警察。“真希望今天这事儿跟曾爷爷没关系，联合王国的理查国王回到了本来就属于他的王位，他和我们家没什么交集，没有。那件事也只是意外，对吧？”安娜想起了一些往事，但她不打算联想太多，今天已经很累了。温暖的夕阳透过警局的窗户洒进室内，与刚刚点亮的吊灯一起，让安娜感到些许舒适。“崔小姐，感谢您配合我们调查。您如果没有别的需要的话，就先请回吧。”警察说完起身对安娜行了一下礼（“王国”的标准礼节，立正后右手握拳于胸前划三角形，源于最初的联合王国国土形状，通常用于同级或者下对上），然后为她打开了门。安娜起身，离开办公室，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，说：“对了，能帮我向被我撞破窗户的那家人道歉吗？我当时走投无路，所以……”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“当然，那户居民已经得到赔偿了。您真是位善良的姑娘。”警察说。

警局门口，站着沉思的韦斯特·虹和焦躁的瑞丝·迈尔。看到安娜出来后，瑞丝急忙迎上去搀扶安娜，“怎么样？他们有什么线索吗？”，瑞丝关切地问道，“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啊，那赶车的真的就是个喝多了的老头吗?”“可能吧，他撞在一堵墙上，昏过去了，现在还没醒呢，警察现在也没办法问他什么。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是，一起极其严重的交通事故，和我们没什么关系。希望事情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吧。”安娜无奈地笑了一下，对瑞丝说。

韦斯特走过来，缓缓开口：“安娜小姐，希望您不要觉着我耸人听闻。要让我说，这可能就是冲着您来的。作为一个普通的冒险家，您没什么特别的，但是作为勇者王的后人，您一定得加点小心。我们都知道，勇者王执政时，进行了很多改革，这些事牵扯到的人可太多了，有满意的，也有不满意的，他老人家威望那么高，主要是因为大部分人满意。可是那些不满意的人，他们会怎么看勇者王呢？”他顿了顿，接着说“可能我有些冒犯，但是，我想说的是，安娜小姐，您的身份真的很特殊，这件事，很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。”

“虹，你的担心确实有道理，但是【帝国】的警察还是有能力的，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。至少，我从我父亲那里了解到的是这样。”瑞丝说，她继续搀着安娜。这时，安娜开口了：“瑞丝姐，虹大哥担心的，可能不是靠警察能解决的问题，但是我认为，今天这件事，应该是我们想多了。”见两人要说什么，安娜继续说，“不过我们真的要谨慎点了，先回旅馆吧，我的伤问题不大，回去把之后的行程改一改吧。”安娜用没缠着绷带的手托着下巴，说道。

夜幕降临，离开了太阳的城市很快就失去了热量。威山市的市区里，灯光正宣誓着它们的主权，日间川流不息的人流在此刻却屈指可数，没人想在秋日的夜晚闲逛，家中温暖的床和店里可口的酒菜吸引着街上的行人。在这些灯光中，有一点是来自安娜的，这位勇者王最年轻的后人此时正思索着将来。

旅馆里，简朴而干净的床边放着一张对着窗的桌子，燃着的油灯照亮了少女正在写的笔记。和人在一起的时候，安娜总是活泼，健谈的，而独处的时候，她更喜欢沉思。下面是她的笔记：

869年9月10日记，

当前目标：离开威山市，朝西南南边走（更靠近“自由之岛”，远离可能的纷争），到了纤河以后再去王国西北，明天晚上赶路，尽量调查今天事故的真相（不过就算没弄明白也得走了）；

试炼任务进度：（14/60）下一个可选任务——完成一次乙等委托，或者是进行一次矿物采集任务（完成委托应该没那么麻烦吧）；

装备统计：良好（先这么写吧）

我：曾爷爷送给我的枪——无可见磨损，锋利，施法能力正常（待会儿还是试试吧）；

链甲——无破损（能保护身体，但是手脚保护不了啊，我左胳膊肯定掉了层皮）；

衣服——风衣被刮出了不少口子，瑞丝姐正在补，别的基本没有太大问题，以现在的天气来看，还不到换冬装的时候；

瑞丝姐：双剑——无可见磨损，锋利（据说是她的军校结业纪念，【帝国】对预备役的学员这么好吗？）；

背包——无磨损（现在除了伤药、应急糖水、消毒剂、绷带还有发烟瓶、打火匣、护符，联合王国真的有不少好东西啊）；

衣服——朴素的女仆裙装（她一直穿着裙子旅行真的方便吗?）

虹大哥：带穗状装饰的弯刀——稍有磨损，锋利（他似乎不怎么用这把刀，可能是来自他的家族吧）；

短枪（两把）——无可见磨损，结实，锋利（他说这就是用来消耗的，能用就行，很有意思的观点）；

弓——稍有磨损，强劲，箭矢剩余:20(听说马人的箭都很准，不过我还没看到虹大哥射过箭呢)；

联合王国轻步兵盔甲（上半身）——稍有破损，轻便，结实（常见的盔甲，没什么特别的）；

衣服——粗布短上衣，裁剪过的马衣（他真的很拮据啊）

剩下的就是一些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了。

经济情况：还算平衡，从家里带的钱还有很多（去“蛮族大陆”前应该还得再

要两次钱吧，等下和瑞丝姐确认一下好了），

那件事：线索很少，证据暂时还没有……（现在还不急，但我会让他们给出解释的）

关于曾爷爷：从“王国”现在的情况看，他仍是人们心中无法替代的王，不过他留下的东西还是很少，一些东西正在改变，还有一些并没有（他和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隔着一层雾，明明离的很近，我们却看不清他，他的想法也是这样）。

该给爸爸妈妈发消息了，上次还是在离开“自由之岛”的那天，电报在这种小城市里是没法发的，还是写信吧。

写到这里，安娜放下了笔，离开了房间。

次日清晨，威山市近郊，一个穿着【帝国】政府官员制服的男人敲开了一座小房子的房门，“早上好公民，我是【帝国】安全局的特派员，你的房子被国家暂时征用了。在收到我们的消息前，请你去别处先待一段时间。”这个带着三角帽的男人掏出证件，对惊慌的屋主说道。房子的主人是一位老妇人，能明显看出她是人族和精灵族的混血，她此时穿着围裙，手里还拿着汤勺。

老人有些不解地问：“安全局？你们是管啥的啊？我这么多年咋没听说过啊，是跟警察局一个东西吗？”“很好，你应该为没听说过安全局感到高兴。安全局是理查国王建立的，议事厅直辖的特殊部门，你可以把我们看作是高级警察，听国王指挥的那种。明白了吗，那就先出去吧。”特派员严肃地说。“哎，等一下，你们就这么把我家房子收走了，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。怎么说也得问问老爷子吧？”老太太有些慌忙，没有让他进去。

“请配合我们的工作，莉姆·佩恩夫人，或者说伊斯女士。你很清楚你的丈夫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，而你们的儿子现在正在王都工作，这附近除了你和我以外没有别的活物了。”特派员很不耐烦，他抬高音量说：“而且，你刚才没听到吗？我说，‘暂时’征用！你们家的积蓄除了这小房子和它里边的东西基本上啥也没有，政府没必要拿这些破东西。房子会还给你的！到时候，我们会找到你。现在，可以走了吗？”特派员态度很强硬，但话说的很明白。佩恩夫人很吃惊，接着又转为害怕，她咽了咽口水，小心地说：“好吧，呃，特派员先生，既然您这么说了，那我就先出去吧。”特派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，拿出传声筒（一种魔法道具，能在200公尺左右的范围内传声）对同伴说到：“这里是游隼，草丛已妥当，猎犬请回答，完了（这个字念liao）。”

佩恩夫人没有办法，她随手在院子里拿了些家什就离开了，边走边小声地说：“去乡下看看老玛兹吧，希望她的病好了。真不知道上边在搞什么。”

中午，强劲的东北风在城市里穿行，行人们都裹紧了衣服忙着赶路，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，看海报的中年女子A，年轻的便利店男店员B（正在往店铺里搬货，但是并没有上心），坐在马路边抽烟的中年男工C（从衣着看应该是粉刷匠），以及在小巷子里打瞌睡的流氓D。几人分别在安娜一行所住旅店的四个方向上，与路上的熙熙攘攘的人流相比，他们似乎没有动过，可是却和这条街的环境十分协调。

那大胡子的D突然起身，他从不在关键时刻睡着。拿出传声筒，小声对里面说：“这里是海，目标从进入旅馆后还没有出来，可能在吃饭，也可能在准备什么，请求下一步指示，完了。”“这里是峰，暂时未收到下一步命令，继续待命，目标身份特殊，不要扩大事端，完了。”“海已收到，指示将继续传达，完了。”交流结束，他通过事先制定好的信号，把指示传达给A、B、C三人。“啐，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什么来历。”D朝地上吐了口唾沫，自言自语道，他扮演的身份很符合自己的性格。

傍晚，安娜睁开了双眼，她起身就要去穿外套，这时瑞丝担心地说：“小姐，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，算上昨晚，你现在刚睡了不到6个小时（以后也不会有花里胡哨的时间单位了，我懒得想）。缺觉会影响发育的。”“也就是说现在是七点？没事啦，今天睡得少了，明天再补回来嘛，那句话怎么说的，‘世间万物都有它的平衡，这里缺了，那里便会溢出来’人的一生要睡的觉应该也可以这么理解吧？”安娜冲瑞丝做了个鬼脸，继续整理东西。“好吧，你要是拿哲学的道理理解生物，我也无可奈何了。”瑞丝一边笑着一边背上了背包。

夜，尚未感到困倦的夜，天边尚有一丝残阳，路上许多过往行人。代号林的中年女子一边看着花店里的花一边注意着街道，身边大大小小的包和袋子证明她是一个正在购物的家庭主妇（好家伙，买一下午东西，真有钱啊），这时，她看到了一直在等待的人，那不是她的丈夫，孩子或者亲戚朋友。只是一个陌生人。

这陌生人大约十六七岁，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子。怎样一个女孩子呢？

她淡褐色的长发好像新生树木的枝干，又好像火枪齐射后留下的硝烟，鬓角刚到下颌，刘海分到两边，束起的辫子则自然地飘在身后；在浅细的两道眉毛下，生着一对碧眼，绿的似沾着晨露的嫩草一般；鼻梁不高不低，却能撑起一分傲气；略带笑容的双唇紧闭，让人猜不出她想说什么；没有被两鬓遮住的长耳朵（也没有那么长）则表明她精灵族的血统；她皮肤很白，脖颈干净得能映出灯光的浑浊；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衣，衬衣的领子上系着浅蓝色的丝带，外面穿的是一件皮马甲（里面夹着的就是链甲），舒适的灰色长裤放进了一双棕色短靴里（她还是很注重实用性的）；而外套就有些狼狈了，深青色的风衣上有好几处修补过的痕迹，这件衣服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厚，虽然它的边缘有很紧的黄色缝线。

身上没有几件装备，但她身后背着的那杆长枪很引人注目，枪头是“南国”风格的长棱形，杆上没有“南国”常见的红缨，而是镶了一颗紫晶石，枪头和枪杆的链接处附着一对“王国”样式的弯刃，这一切让它更像是一柄过长的法杖而不是一杆枪。

“这里是林，目标及同伴离开旅馆，请示下一步行动，完了”中年女子低下头，一边装作找东西一边。对着传声筒说说到。“这里是峰，根据计划，密切监视目标动向，有可靠证据表明目标今晚即将离开威山市，跟踪过程须保持低调，下一步指令随时可能发送，注意接受，完了。” “林已收到，指示将继续传达，完了。”女人离开花店，向远处的B发出了信号，几人随后开始行动。

威山市是【帝国】东部较大的城市了，由于有古城墙的缘故，她很容易辨别方向。安娜所前往的西门正处于人口密集的区域，在大多数居民的眼中，一行人只是寻常的旅行者罢了，除了几个同样看起来很普通的人之外。

“海已收到，指示复述：将目标消灭于城内，要求尽一切可能做到彻底，允许中等程度的误伤。计划已开始制定。完了。” 说完，D皱着眉望向在人流中穿行的安娜一行。“山请回答，这里是海。告诉我目标路线上存在爆炸物的地点，‘峰’的指示是消灭目标，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证目标活不了，我们要做到彻底。完了。”D点起一支烟（手卷烟），拿传声筒对同伴下达指令。

远处，距离西门不远处的一家正在装修的成衣店的脚手架上，中年粉刷匠漫不经心地俯身开始系鞋带。“山已收到，”C摘下了帽子，如同刺刀一样锐利的双眼很快盯住了安娜一行人，他观察了不久便说，“根据目标现在所在的位置，威山路57号的饭店最符合要求。他们在使用火气（就是我们世界中的天然气，不过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掌握压缩技术）在室外炒菜，有油桶和一个崭新的百升（体积单位，约合一立方米）装的火气罐，只要有一点爆炸，应该就能造成方圆10公尺的有效杀伤了。看着都够危险了，市政居然没人管！真是难以置信。如果能接受的话就准备计划吧。完了。”

“海已收到，这地方几乎是完美的选择。盯紧目标和作战地点，林和风马上赶过去，他们将确保目标经过该地点，届时由你引导。我这就出来，起爆装置会在半刻（约5分钟）后准备好，我随即离开现场，目标靠近后立刻通知我。完了。”D一边说一边扔下烟，狠狠踩灭后走出了一座待租的空商铺（从窗户）。

这个夜晚刚刚苏醒，她的故事又将如何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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